【战争世界|番外】沉沦(下)

*CP:冷战组露米,苏解纪念篇。

*80年代,切/尔/诺/贝/利/核事故后,苏总在美国。

*核灾难、暗流与东欧剧变前夕,写苏维埃最后的挣扎与不屈。

*全文2w6,已完结。



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,

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

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.

终结之人在日暮降临时燃烧咆哮

Rage,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!

怒斥,怒斥这光明的消逝!

 

 

 

“斯拉夫人,你忘记你辉煌的历史了吗?从基辅罗斯,到莫斯科公国,到沙皇俄国,再到苏维埃……你征服,你吞并,你有荣光,也曾落寞,你团结一切可团结,你利用一切可利用,是什么支持着你活到今日?又是什么阻碍了你前进的步伐?”

 

“是你对欧洲的向往?是铁幕背后的明枪暗箭?是你最危险的情人的狙击与制裁?是你曾经盟友的背弃?亦或是你身上核灾难的病变,与你阿富汗深陷的泥足——”

 

“不!这些都无法打败你,苏维埃祖国!从乌克兰到白俄罗斯,波罗的海三国到南高加索,你有着巨人的躯壳,你是钢铁的联盟,你抓住并歌颂过这翱翔的太阳,你让赤旗在柏林高高飘扬,你征服天空与星辰,你掀起加勒比海动荡的巨浪!”

 

“你走过的路,流过的泪,是壮丽的篇章,那些为你将热血洒遍冻土的人民,他们在挣扎,他们在疯狂!这是声嘶力竭的怒吼,是历史咆哮的洪流,是太阳的永炽与极夜的明光,是你友与敌的骨填平的铁轨,是斯大林格勒里死去的亡灵,伏尔加河里流淌的鲜血,与西伯利亚冻土下埋藏的红星勋章。”

 

“而你将臣服,屈就于资本主义的幻梦,纸醉金迷,任由那不复纯真的思想变得混乱不堪,让那罪恶的金钱在你的国土流淌!你背叛了你的工人与红军,你亲手给了他们伟大的理想却又残忍地剥夺,你会让他们一夜之间失去一个大国的国籍,让他们饱受苦难,让他们丧失尊严,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!”

 

“愤怒吧,嘶吼吧,无产主义者,为这理想的背离,为这光明的逝去!挥舞起这红旗,打碎这镣铐,掀翻这时局,让一切困难被砸碎,让一切诡计无所遁形!想起一切,想起你为何建国,你理想的起点——”

 

“你不应温和地走进这良夜,合眼等待最终的死亡!伊万·布拉金斯基——”


1986/4/27

普里皮亚季

切尔诺贝利核电站

 

 

胸腔处愤怒的嘶吼从未停歇,犹如末路野兽的咆哮,贯穿他的躯体、撕裂他的心脏,振聋发聩,又充满了刻骨痛楚。

 

那些破碎的呐喊,像是警醒,又像是预言。

 

伊万从梦中惊醒,脊背冷汗涔涔。

 

他缓了缓,才彻底将那自阿.富.汗.战争开始时就汹涌的异见洪流压下。

 

行军床并不舒适,他甚至需要蜷起自己的肢体才能勉强睡下,不过短短四小时,他又要开始工作,起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在酸痛。

 

但真正的问题是他身躯里潜藏着的伤痛。

核辐射的病变已经开始扩大,毁灭他的身体,掏空他的躯壳。

 

苏联人紫水晶的瞳孔像是蒙着一层雾,晦暗无光。他用手指把凌乱的银发向后捋了一下,然后逐一套上苏联军服,军靴、皮带与防护服,迅速整备完毕,便掀开行军帐篷的帘子,疾步向着现场方向走去。

 

刚一出门,守门的两名苏联士兵便双脚一碰,举着枪跟在他身后,神情如临大敌。

 

这里是切尔诺贝利。

 

眼前是白茫茫的雾,天空是灰白的,大地满是废墟,一切都像是失灵的电子仪器上的白点。

 

那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。从莫斯科乘坐飞机飞来督战的伊万不得不承认,在如此灾难面前,个人的力量过于渺小。

 

他的王牌空军,他引以为傲的红军战士一个个倒下。辐射破坏他们强壮的身体,蚕食他们的生命。而他们仍然前赴后继。

 

正是晨曦前,天色还未完全破晓,而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已经在前线奋战了数十个小时了。

 

“换班时间,下一组,稍息——”

“记住防护要领!每组十人,每个人待在上面的时间不能超过40秒!都记住了,是40秒!”

 

优秀的飞行员操纵飞机铺洒硼砂,辐射太过严重,作为王牌空军,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经过此战役,还能不能奔赴下一个战场。

 

测量辐射的仪器正在不听话地左右摇摆,因为它早已到达极限,根本测不出准确的辐射量。

 

1000伦琴,2000伦琴,亦或是几万?

无人知晓。

 

“祖国,您不应该在这里,请回莫斯科吧!这里有我们就够了。”塔拉科诺夫上将看见伊万,在晨曦的灰雾中疾步走来,忧心忡忡地劝阻道。

 

“塔拉克诺夫同志,我不该在这里,那我应该在哪里?克里姆林宫?最高苏维埃?还是莫斯科郊外的疗养院?”伊万别正了他的红星勋章,冷冷地一瞥,道,“我的士兵都在前线,我的姐妹已经病重,而你要我缩在后方等消息?恕我直言,那是懦夫的行为!”

 

“也、也许您可以去探望一下您的姐姐乌克兰。”上将苍白地说服着,他仍然想要把祖国保护在危险之外。

 

在苏军看来,去他妈的戈尔巴乔夫阁下,去他妈的最高苏维埃,任凭国家杜马里的人如何想掩盖真相,压下事态,像是老鼠蜷缩在幕后,他们都该死的不在意。

 

唯有祖国不行。


伊万·布拉金斯基,他们的苏维埃祖国,不可以在前线倒下。

 

“不必了。”伊万压了压军帽,为自己戴上防护设备,疾步走向前方。

 

在废墟之上是炸碎了的反应堆,而清理残留的石墨的,是他挥舞着铲子全副武装的士兵。

 

天边是灰暗的,仿佛太阳也不会穿透着阴云照射到这片灾劫后的土壤,尘灰漂浮,大地在哭泣。

 

“对乌克兰姐姐来说,我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呢。”苏维埃支起工兵铲,强压下咳血的欲望,望着暗淡的日出方向,如此自嘲道。

 

 

 

伊万没有去探望乌克兰。

 

即使他就身在乌克兰的境内,普里皮亚季的郊外。他去看一趟也许用不着一两天,但他却实在无法去基辅面对他的姐姐,叩响她的门扉。

 

冬妮娅在核辐射发生时就已经卧病在床,连续高烧,这几天内很少有清醒的时候。据克格勃的消息,她的身体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核辐射病变,让她原本温柔貌美的容颜产生些许辐射的溃烂。

 

他听闻消息的时候打过一次电话,打给基辅。他站在办公室里,如一尊沉静的石雕,他听到对面先是一阵忙音,然后是转接。

 

他耐心地等着,等电话对面从一阵空无,变成略微急促的喘.息。

 

斯拉夫姐弟在电话线的两端沉默了良久。

 

终于,他轻声地问道:“冬妮娅姐姐,你还好吗?”

 

乌克兰的声音越发急促,像是在压抑着什么,或许是悲痛,或许是恐惧。

 

伊万垂下眼帘,眼眸里有些许隐藏的柔情,他继续说道:“我会去探望你……”

 

却听到对面的姐姐惊恐地低呼一声,她在害怕自己血肉相连的弟弟,她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,抽泣道:“求求你,万尼亚,别来看我,我不想见你……太丑陋了,我不想以这个模样见你……”

 

冷漠而桀骜的苏维埃,猖狂嚣张的两极之一,顿时怔在原地,他拿着话筒的手竟是有些不稳。

 

静谧的深夜,克里姆林宫里,女人的哭泣声犹如利剑刺入他本以为已然无坚不摧的心脏,他听不见一切,耳边嗡嗡地响着,只觉得胸腔正在被一双大手撕裂,搅碎,然后几乎死去。

 

“万尼亚,姐姐好痛……”

 

“你不是说,如果你成为了苏维埃,真正强大起来了,就会保护姐姐的吗?万尼亚,救救姐姐,救救我啊……”

 

苏维埃神情凝固了。他看上去冷静如昔,可谁也不知道他强硬的假面背后,却是几乎荒芜的空白。

 

本能驱使下,他连告知上司都欠奉,自顾自地打通了几个电话,调动着他一切能调动的力量。

 

起初,并无响应。

他们认为那只是一场火灾。

 

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中,橘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,远处是黑暗中的红场。他始终在拨号,不知疲倦,向着他的旧部、他的士兵求援,不再傲慢。随着他拨打的电话越来越多,陆续有了回应。

 

经过简短的会议,他不过知会了一声戈尔巴乔夫,便直接调去了兵力,安排好一切事务,然后上了飞向普里皮亚季的飞机。

 

他的表情肃杀,比起在阿富汗深陷时都恐怖,可谁也不知他内心的呼告。

 

他的脑海里如今仍然回荡着冬妮娅的哭腔。

犹如末日残响,未曾停歇。

 

 

 

“下一班,我上。”伊万看向雾与残火中的废墟,对塔拉克诺夫说道:“我是不灭的国家意志,只有我直面核辐射,却不会死去。”

 

“祖国!”上将的声音带着颤抖,“您是我们誓死保护的祖国,我们宁死也不愿意将您置于危险中,不然,我们的牺牲又有何意义?”

 

“怎么?工人与普通士兵可以上去,将军可以上去,政委可以上去,只有我不可以?”伊万看向被辐射灼伤,几乎是被抬着下去的士兵,决绝地说道:“塔拉克诺夫将军,这是命令。”

 

“我的士兵与工人没有背叛我,而我也不应当背叛我的人民——”

 

 

 

1986/4/27

莫斯科克里姆林宫

 

“白俄罗斯小姐,您不能去!”

“放开我,哥哥在哪里,他在哪里——”

 

白俄罗斯从明斯克一路飞到克里姆林宫却扑了个空,克格勃特工一人抓住她的一只臂膀试图阻挡,却被少女抵抗,怪力让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几乎快拉不住。

 

若是平日,再强的特工也拦不住斯拉夫少女,可惜她正在受核灾难的影响,难免孱弱了些,只是甩飞了几个特工就摔倒在了克里姆林宫的红毯之上,裙摆撒落,犹如纯白的雪绒花。

 

她孤独一人跪在遥遥的红宫里,单薄的胸膛起伏着,撕心裂肺地开始咳嗽,血浸染了她的裙摆,与那鲜红的绒毯。

 

再也无人敢拦她了,没有人能担负起伤害祖国的妹妹,娜塔莎小姐的罪名。

 

“哥哥不在莫斯科对不对?”斯拉夫少女质问着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他在哪里?说啊,他在哪里?”白俄罗斯少女的语气里,带着冰冷的愤怒。

 

祖国的行踪是秘密。克格勃沉默以对。

 

苏共当局心照不宣。此时虽然大敌当前,与祖国化身进行博弈的苏共却对他的行踪沉默以对,他们并不想在此时给祖国增加威望——毕竟他已然处于下风了,再使一把劲,兴许就能把他赶出权力中心。

 

要知道,他是个不懂世界大势的、脑子里满是理想主义的共.产.党.员,他们改革的最大障碍。

 

科学家开完了紧急会议,正在陆续走出红宫。他们之中,有核物理专家,有高级工程师,有生物学家……他们的身影沉重而佝偻,仿佛这一场会议,就让其中的数人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
 

白俄罗斯强撑着爬起来,靠在柱子边,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科学家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她还能寻找谁呢?她寄望于在这里找到她亲爱的哥哥,好让她抱有一线希望——哥哥他还留在莫斯科,而不是去了更危险的地方。

 

少女蜷缩在柱子底下的模样,看上去可怜极了。

 

女科学家对政治一窍不通,见精致如同洋娃娃的白俄罗斯少女空洞的眼神与咳嗽的模样,终于忍不住投来悲悯的眼神,走到她跟前,温柔地递上一方手帕。

 

“你还好吗?女孩,是生了什么病?我在医学方面有些研究……”女科学家微微弓下身,问道。但是只是一照面的功夫,她的表情凝固了。

 

她的手腕,仿佛雪白皮肤下的血管即将崩裂,而她在吐血,诡异而不详。

非常像核辐射造成的急性放射病。

 

“娜塔莎小姐,您应该去军方医院。”克格勃的特工走上前,有礼地请离了女科学家。然后他弯下腰,轻声安慰道:“这是祖国的命令,‘看好娜塔莎,给她最好的治疗,她的泪犹如王冠上的珍珠一样珍贵,不要让她痛苦哭泣’。”

 

“哥哥在切尔诺贝利,对不对?”白俄罗斯哪里还能不清楚情况,她冷笑一声,说道:“你们都瞒着我,不想让我知道,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在乎他在哪里——反正他不会死去,苏维埃不会因为这一点病痛而出问题,因为他是国家!”

 

白俄罗斯少女站了起来,摇摇晃晃。白皙的小腿上,是一小片泛红的溃烂,上面蔓延着犹如蛛网一样的黑红色病变。

 

她撩起裙摆,捋起袖子,让自己肢体上的病症展露在大庭广众之下。

 

白俄罗斯用她夜莺一样的嗓音,高声说道:“苏维埃也好,白俄罗斯也罢,只要国家不亡,我们永生不灭,但是你们看——”

 

还未完全散去的科学家与官员们停住了脚步,他们看着往日安静又优雅的少女毫无形象地站在红宫大厅的中央,用前所未有的质问口吻道:

 

“为什么我们长着人类的模样?国家的灾难,反映在我们的病痛与苦难之上,我们是活着的,会疼,会流血,而不是国旗,是国徽,是冰冷的图腾——”

 

“哥哥从不说自己的痛楚,苏维埃只流血,从不流泪,可你们就当真觉得,这些都不存在了吗?”

 

在场之人陷入了静默,有人为这政治的真相震惊不已,只搞纯粹学术的科学家不了解这些,因为国家意识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传说。而深入政治的人了然于胸,甚至还见过那位苏联先生,为他那深沉而暴烈的气场而动容折服。

 

白俄罗斯逐一看向他们的眼睛,有人躲闪,有人恍然,有人的眼底还有着未灭的明光。

 

“先生们,女士们,布尔什维克的同志,倘若你们热爱苏维埃祖国,不想让他倒在区区核辐射中……”

 

“请穷尽你们的智慧与能量,向这无形的恶魔开战,只有你们才能抚平他的创伤,止住他的痛楚,将他带离这个地狱——”

 

少女行了一个屈膝礼,她纤弱的手臂上伤痕累累,可脊背却挺得笔直,她提起裙摆,优雅地抬起手,犹如沙皇俄国时期参加宫廷晚宴,而身边的克格勃沉默地扶住了她的手臂,稳住了她摇晃的身体。

 

娜塔莎以胜利的冰雪公主姿态走出了克里姆林宫。

 

在红宫的门口,来自白俄罗斯的贵宾车已经停稳。娜塔莎·阿尔洛夫斯卡娅停在台阶下,骄傲地瞥了扶了她一路的特工一眼,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安全局的年轻人。”

 

“普京。”特工回答道,“弗拉基米尔·弗拉基米罗维奇·普京。”

 

 

 

 

在徘徊的死神之影与虚妄梦境里,北方的雪国迷失在无尽的极夜,风与雪湮没了一切,包括瞳孔的虚亮。他尝试在光影重叠处寻找冬妮娅与娜塔莎,可她们未曾回望,窈窕的身影却总是在风雪中消逝。他想要追,却在低头的时候,蓦然发现手中沾血的镰刀。

 

这是谁的鲜血?

是敌人的,友人的,亲人的,还是……情人的?

 

伊万·布拉金斯基孤身一人站在风雪里,时代的洪流将他抛在这里,世纪末的前哨战已经打响,而他也许会在这里双膝触地,直到血液流尽,镰刀与锤子也结冰。

 

他生前在荒原徘徊,死后在冰下长眠。

 

 

 

 

“你做了噩梦,万尼亚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你好像在无声地嘶吼,我倒希望你能发出声,而不是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。”此时正是午夜,阿尔弗雷德窝在床边,随意地扣着白色的衬衫,腰部搭着鹅绒被子,腿微微曲起。他的眼下有这些青黑,显然半夜都没睡好。

 

他不肯承认自己在守夜,于是点着一盏灯,假装专心致志地在读书。

 

伊万揉了揉眉心。

 

阿尔弗雷德讥嘲道:“我想想看,你叫了谁的名字?乌克兰,还有白俄罗斯……哦,对了,还有列宁与斯大林。”语气不乏刻薄。

 

他不肯承认自己的嫉妒,因为伊万没有叫他的名字,一次也没有。

 

伊万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,只是坐起来,微微躬下身子,用手扶住额头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。

 

阿尔弗雷德的豪宅十分安静,没有烦人的电话铃与上司的试探与布局。

而他已经很少这样无所顾忌地睡过一觉了。

 

因为核灾难,伊万的身体正处于二战以来最脆弱的时间。照理说,他应当待在国内,在国民的照顾中安然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时期,但是他却毅然选择此时出国参加会议,躲着自家大使,甚至还不惜到死对头的家里暂避风头。

 

阿尔弗雷德也不问,他并不蠢,这一切都在说明最高苏维埃的高官正在逐渐与伊万离心,他甚至丧失了克格勃大半的掌控权,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反感回到自家大使馆,在克格勃的保护下回国。

 

兴许他这一回去,便会被直接送进莫斯科郊外的疗养院,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摆设。

 

“阿尔弗,几点了?”伊万低声道。“你没睡?我吵到你了?”

 

“感谢上帝,你可算有点自觉了。”阿尔弗雷德翻了个白眼,又翻了一页书,“我家收拾出来的屋子只有这一间,而你做噩梦时的破坏力简直一流。”

 

“毫无疑问,我不会道歉。”

 

“我需要那种东西吗?你老老实实睡一觉,才有精神和我斗,Hero可不是你这种半吊子的状态就斗得过的对象。”

 

伊万嗤笑一声,然后捏了一下他的腰际,刻意压了压嗓音在他耳边说道:“又欲求不满了,英雄先生?”

 

“我也并不是总想着和你上床的。”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,然后往他的方向一靠,窝在他的怀里,躯体紧贴,苏联人冰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,让他一个激灵。

 

这是极为亲密的距离,可惜资本家与共产党员永远同床异梦。

 

但阿尔弗雷德不介意,说道:“应当服用的药物我已经给你灌下去了,感谢我吧,否则你就不是被噩梦惊醒,而是疼醒。”

 

“用这里?”伊万伸出食指叩入他泛着红润的嘴唇,玩弄了一下他的舌尖,微笑着道:“看来我错失了一个极其火辣的吻。”

 

“当然。”而英雄先生漫不经心地舔了一下他的指尖,“不赔一个吻给我,你以为我是做白工的吗?”

 

伊万低笑一声,没回答,而是用双臂拥住情人的腰,亲吻他的金发。

 

他道:“阿尔弗,你真是个小恶魔,我有时候真的想把你撕碎了吃下去。”他的口气低柔,却又一点也不像是玩笑。

 

阿尔弗雷德没有戴德州,随意地放在床头,眼睛像是天空一样蔚蓝。他曲起肘子,本想顶他一下,却又想到他衣物下的病变,于是放弃了,抓了抓头发,沮丧地嘟囔着:“不和你一般见识。”

 

他与阿尔弗雷德之间的相处大多伴随着辱骂,而辱骂后又是令人着迷的调情时间,他的阿尔弗雷德,狠而果断,在情.事方面又异常火辣,他是个渴望刺激的坏孩子,而苏联人总拿他毫无办法。

 

阿尔弗雷德床头放着刚才看的书,俄文历史,有关俄罗斯、乌克兰、波罗的海与中东。那是西方世界研究了几十年却仍然存有疑虑的地带,大半是赤化的土壤。其中夹了些干花书签,将那精致的美丽封存在一页之中。

 

“在这等着,给你倒杯水。既然醒了就把镇痛药吃了——放心,没有成瘾性,看我干什么?很奇怪吗?”

 

“昨晚你居然没有一枪崩了我,很不像你,阿尔弗。”

 

“那会演变成国际问题,我还想好好地过今年的圣诞节,不会找死和你的核弹头硬碰硬。”阿尔弗雷德把水杯碰的一声放在桌上,说道:“吃了药就继续睡,离美国的起床时间还早,你可以睡一个安稳觉。”

 

“在你身边?”伊万古怪地笑了,他撑着下颌,看着寂静的黑夜,声音不乏讥诮:“好讽刺啊。”

 

“连克格勃都管不住,反噬主人的机器就该废弃,你的铁腕手段离家出走了吗?”阿尔弗雷德抓了一下头发,忍不住骂道。

 

“听上去你好像在期待我从党争中胜出一样,我不想提醒你,其中有多少是你的手笔。”伊万冷笑一声说道:“手都伸到克格勃内部了,你很好,阿尔弗。”

 

“愚蠢的问题。”阿尔弗雷德耸肩。“就好像CIA里没有你的人一样,我们彼此彼此。”

 

两人吵嘴都显得话里有话,角斗了半天,又觉得没意思。毕竟两人不是刚开始敌对了,当年的爱恨都浓烈到极致,疯癫的两位大国先生甚至差点在加勒比海互丢原子弹。七十年代互看不顺眼,连中国都拉入局中,吵起来惊天动地。

 

相对和平的八十年代,两人的关系仍然恶劣,只不过苏联没心情去管美国,毕竟自己还陷在阿富汗,自家改革也正在推进,如今更多了个核辐射要处理。而美国又陷入经济滞涨,增速迟迟不提,难免起了割羊毛的兴致,正对着经济腾飞的日本磨刀霍霍,也一时半会没空疯狂针对苏联。

 

这种和平,非常诡异,却又显得有些理所当然。

 

伊万也不和他吵架,拎着他衬衫的领口,粗暴地将他的躯体拖到自己的腿上,反手扭住手腕,然后强行按在怀里,直接咬上他喋喋不休的嘴。

 

“混.球.共.产.党.员——”美国怒骂道。

“骂啊,再骂?小混蛋,信不信我把你操.死在床上。”这是苏联人冷冷的威胁。

“你试试看,唔……”

 

【此处有删节】

 

后半夜终究没有被浪费。

 

在这静谧的夜里,一段刺激而令人愉悦的高潮,会给人温暖与满足感。身体上最为贴合的两极,是敌人也是情人,明明最为理解对方,却又可以持截然不同的政见,毫无顾忌地大打出手,势均力敌的交锋背后,是冷冰冰的国家利益。

 

【此处有删节】

 

 

 

一切结束,气息还未从房间散去。

伊万套子打了个结,随意地扔到垃圾桶。那里面已经躺着一个了。

 

斯拉夫男人的资本实在是太优秀了些,他套上凌乱的衬衫与长裤,从盒子里敲了一根烟出来,熟门熟路地点上,然后长腿跨坐在窗边,微微侧着脸,看着窗外明灭的夜色若有所思。

 

曼哈顿没有星光,而他的侧脸拢在台灯的暖光中,少了几分苏维埃式的冰冷傲慢,反倒显得温柔。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书,从美国手里拿的,他挺用心,不仅做了批注,还夹了书签。

 

远处的天边正在破晓,从黑夜至白天。

 

正在这将明未明之时,阿尔弗雷德把自己卷成蚕宝宝,窝在床上,懒洋洋的,一步都不想动。

 

伊万随意翻看了几页,发现都是东欧的历史。阿尔弗雷德的俄语已经很精进了,基本无误,在斯大林格勒刚学的时候,他很是闹了不少笑话,也总是发不了弹舌音,口音非常奇怪。是他笑着用舌尖勾他亲吻,一点点教着发音,硬是给教会的。

 

“你什么时候这么关注我家的历史文化了?”冷漠桀骜的苏联翻动着栗子花的书签,似乎想起了什么,眼神一缓。

 

他想起了姐姐。

乌克兰首都基辅的市花是橙色的栗子花。

 

即使他的姐姐在畏惧他,在憎恨他,怎样都好,他有义务让乌克兰恢复健康,因为他们血脉相连。

 

“只是觉得你姐姐很适合橙色。”美国意有所指地笑了笑,将所有机锋藏在吊儿郎当的话语下。他翻身起来,给自己套衬衫,把凌乱的金发捋顺,然后漫不经心地答道:“乌克兰可是个温柔的美人呢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白俄罗斯,标准的东欧美人,你的冰雪小公主,有不少人倾慕她呢。”金发的美国人胸膛敞开着,上面还有情.事的痕迹,但他却吹了一下口哨,笑道:“你很疼爱娜塔莎吧,苏维埃,你的脸色变了。”

 

东欧男人的烟头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,已经积了一段灰,灰蓝色的破晓之前,他的烟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。

 

他冷哼一声,紫晶石一样的眼眸里满是寒冰:“美国,别打我姐妹的主意。”

 

“这只是一句夸奖,不要那么神经质。”美国笑了。他方才还是他怀里热情的情人,现在的身份仿佛一夕之间又切换成铁幕后的那个大国,用鹰隼一样冰冷的蓝眼睛看着他,仿佛在衡量能从他身上掠取多少利益。

 

“若你以为她们是我的软肋,那你就搞错了,苏维埃不会为感情所累。”

 

“倘若我真的动了她们?你会怎样?”

 

“我会杀了你。”苏维埃转了转脸,他的面容是冰冷而讥诮的,强悍与铁血流淌在他的骨子里。他吐了一口烟圈,然后冲着金发蓝眼的美国小情人平静而冷酷地道:“举起你的枪,我会和你决斗。”

 

“你可真是个好哥哥,我亲爱的苏维埃。”阿尔弗雷德先是一怔,然后捧腹大笑。他笑够了,赤着脚走到窗台边,然后低头去亲吻他冷硬的唇角。

 

明明那唇峰是冰冷的,却很柔软。

像他一样。残忍,又温柔。

 

“你要与我决斗的样子可真迷人,放心吧,万尼亚,向上帝发誓,我有你这样的东欧美人就够受的了,对你的姐妹可没有丝毫兴趣。”

 

“阿尔弗,最好别惹我。”伊万不为所动,身影巍然。他的语气温和,可内容却是带着冰冷的甜蜜。“我亲爱的。”

 

“知道了。”阿尔弗雷德坐在他身边,然后从他唇上抢了半截烟,吸了一口。

 

“那边有一整包,何必抢我的?也不怕得辐射病?”伊万蹙起眉。

 

“你当我是谁?都过去半年多了,你这点辐射影响不到我。”阿尔弗雷德毫不在乎,他又把伊万推了推,对方这次给他让出了一个屁股的座儿,阿尔弗雷德坐下,然后把一只修长的腿放在了他的大腿上。

 

两个男人挤窗台的这点位置,有些狭窄。可谁也没有在乎。

 

阿尔弗雷德翻开他的书,抖了抖,一张张书签落下来。

 

“白俄罗斯的亚麻,格鲁吉亚的玫瑰,黎巴嫩的雪松叶,吉尔吉斯斯坦的郁金香……”阿尔弗雷德十分自豪地介绍道:“是我亲手制作的,非常漂亮听话哦。”他说的自然,甚至有些漫不经心。

 

那朵栗子花,柔弱,美丽。

 

而贪心的资本家却将她纳入掌心把玩,折磨她,斩断她,让她顺服,让她背叛至亲,让她奴颜婢膝。

 

阿尔弗雷德心想:总有一天,这朵漂亮无害的栗子花,就像是柔弱美丽却愚昧无知的乌克兰,会化为他手上的一柄利剑。

 

那刺穿苏维埃心脏的,名为颜革的利剑。

 

谋杀他,肢解他,吃掉他的血与肉。

然后他将会得到最终的胜利。

 

“你倒是有闲心,阿尔弗。”伊万倒没觉得他话里有话,只是轻哼一声,只当做那是阿尔弗雷德的心血来潮。他经常如此,兴致来时热情无比,冷淡下来后,却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,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,善变的很。

 

他随手翻了翻,发现扉页夹着几片向日葵的花瓣,已经非常陈旧,批注的墨水颜色有细微的差别,可以看出修订不下十次,他一定经常翻动。

 

于是伊万难免浮现些许温柔的神色。

 

“你总是看我的过去?”伊万问道。“难道是试图找出我的弱点?”

 

“是啊,你总要试着了解你的敌人。”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,坦坦荡荡说道:“当然,我就是看了这么多遍,可以倒背如流,有时候也不清楚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——那可悲的共产主义理想,你明明知道它是个空中楼阁,它也许永远无法实现,你却非要为之献出一生。”

 

“我又不是愚蠢的理想主义者,别天真了,美国。”伊万冷冷地反驳。“如果我当真如此幼稚,怕是在二战刚结束时就被你狙杀。”

 

“真的吗?”阿尔弗雷德不置可否。

 

苏维埃看似是个冰冷而凶悍的巨兽,骨子里只有征服、武力、野心与占有欲。可也只有与他对峙许久的阿尔弗雷德才清楚,无论苏维埃这个国家机器如何,伊万本人,自从建国时,即使再也不提,也从未丢掉过他那可笑的理想主义。那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,巨大的软肋,也是杀死他最好的方法。

 

多讽刺,又多可笑啊。

那个共产党员,那个手段残酷的伊万·布拉金斯基。

竟也是有矢志不渝的信仰的。

 

 

 

正是清晨时分。伊万正在泡咖啡,煎蛋的气息在厨房飘散。阿尔弗雷德打开餐厅的窗帘,看了一下外围。还未来得及藏好的特工身影让他微微地眯起眼睛,那是CIA,或者是KGB?不清楚,不过显然这事儿闹大了。

 

但他像是没有在意一样,任性的美利坚合众国从不畏惧事端。

 

电话铃在疯狂作响,阿尔弗雷德叼着一块面包看内部报纸,伊万把煎蛋端到桌上,然后蹙眉,用纸巾捂住唇齿,咳出一口血。

 

阿尔弗雷德看了他一眼,笑了。

 

“习惯了。”伊万淡然自若地用刀叉切开煎蛋,然后问他:“怎么不吃?我没下毒。”

 

“你说,我接不接这个电话。”阿尔弗雷德托着下巴,在电话铃前淡定地道:“你猜会是谁的,我的上司?或者是已经向政府提出严正交涉的你家大使?”

 

伊万沉默了一下,然后侧头看向他,眼底是深深的笑意:“你要把我交出去吗?”

 

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,回答道:“当然不,这可是我们难得的假期。”然后抄起电话,止住那烦人的吵闹,也不避讳伊万,挂上招牌的笑容与上司寒暄:“早上好,里根先生,有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吗?什么?苏维埃,他的确在我这里,但是还给苏联人……Oh,这的确需要考虑考虑,毕竟引起国际争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……”

 

“……但是让克格勃到我家来领人,你在开玩笑吗,先生,这可是美国境内,我有权击毙一切闯入我家的人,尤其是苏联的间谍。”阿尔弗雷德嗤笑一声,说道:“我又没有限制苏联的人身自由,他是自愿在我家作客的,如果要走,也要考虑他本人的意愿,美国尊重人权。”

 

不过三五分钟,美国先生又一次把上司气到崩溃。

 

阿尔弗雷德愉快地摔上电话,然后说道:“你大可以多留一阵,我亲爱的,直到你愿意去面对一团糟的国内,你需要好好休养。”

 

伊万耸了耸肩,道:“阿尔弗,你唯恐天下不乱。”

 

阿尔弗雷德叼着一片涂了黄油的面包,进了一趟储物室。他翻出一个大包,轻车熟路地拉开拉链,然后取出枪管,开始组装。伊万定睛看去,那是巴雷特M82A1,于是调侃他:“你这是要把家里弄成堡垒吗?”

 

“相信我,如果有人胆敢在我家附近乱晃,试图带走你,无论是谁,我都会狙他。”阿尔弗雷德熟门熟路地安上弹夹,挑眉,“我这栋房子有不下七处狙击点,除非对方敢把我的房子炸了,否则挡不住我的枪子。”

 

“无论是KGB,还是CIA?”

 

“我不打要害,不会搞出人命的。”阿尔弗雷德抛了抛子弹,但是眉眼间仍然有些煞气。他道:“如果你闲着无聊,不如去好好睡一觉,养好你那千疮百孔的身体。”

 

对于国家来说,再好的医疗设备也不过是辅助,真正依赖的还是自我修复。

伊万操劳的太久了,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悠闲的假期。

 

伊万在阿尔弗雷德的身边盘腿坐下,然后给他递狙击枪的部件。银色的发,紫色的眼眸,白皙到有些透明的皮肤,苏维埃的容貌不带煞气时,显得有些无害。他撑着下巴看着阿尔弗雷德装好狙击枪,然后一身煞气的起身,阳光从他的背后扑入,他的湛蓝色眼睛烨烨生辉。

 

“阿尔弗啊,你这样会让我不想回国的哦。”

 

“不想回就不回,不会有人能够强行带走你。”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的眼睛,明明挂着招牌的爽朗笑容,却显得阴郁而尖锐,他说道:“这里是美国的领土。”

 

伊万露出了复杂的神情,他低垂下眼睛,将那被命运逼到极点的忧悒藏在在眼底。

 

可阿尔弗雷德却像是有些忍耐不住,他怒意上涌。

 

“我的老对手,你无论是风光,还是沉沦,都是你自己的选择,我无权干涉。”美国盯着他,犹如鹰隼盯上了猎物,露出他狠而独断的一面。“但是,现在的你在逃避,逃避着与自己的民众起冲突,逃避着违背上司的命令,也不敢回国面对自己的姐妹,切尔诺贝利核灾难的确恐怖,但是你的意志被摧垮了吗,你的身体被掏空了吗?你二战时,不是还有一口气都会斗争下去吗?把纳粹打回老家,抢在我前面占领柏林——”

 

经济、思想、政治领域,一切都在改革。

而伊万却无所适从,他为之混乱,为之暴怒,想要停止,却又迷茫前路在何方。他不知道,那是一个光明的未来,还是一个甜蜜的陷阱。

 

阿尔弗雷德的枪支点地,却像是按捺不住一样,低头俯身,用右手抓住他的领子,把他拎了起来,咬牙切齿地道。

 

“你他妈的,该死的共产党员,逃避也要有个度,不要让我认为能够轻易打败你,你钢铁的意志去哪里了?站起来,我会动你姐妹,你的加盟国,来啊,杀了我啊,和我决斗!”

 

“你应该向着太阳咆哮,你该朝着上帝怒吼,你该反抗,举起你的旗帜,反抗一切,你向我扔核弹,和我掐上半个世纪,一个世纪……而不是像一个病重垂暮的老人,毫无反抗地堕入黑夜,平静走向慢性的死亡——”

 

伊万捂着面,突然止不住地笑了。

 

他终于知道,自己胸腔里的怒吼,到底来源于哪里。

 

“这就够了,阿尔弗。”他说道:“够了。”

 

阿尔弗雷德松开了他的领子,用枪托敲击地面,灿金色的发犹如朝阳。他是如此的骄傲而光辉。

 

阿尔弗雷德看着伊万直起身,从他手上夺下狙击枪扔在地上,然后张开双臂用力地拥住了他,用几乎杀死他的力道。

 

“你说得对,有些事情,必须由我亲自去面对。无论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,这是我的战争。”伊万平静而坚决地说道。“被厌恶也好,背叛也好,这一切都应当由我来承受——”

 

“我没有提醒你。”阿尔弗雷德道:“我只是担心你在我还没有用上全部的手段时,就轻易丢了性命,这会让我非常恼火。”

 

“管好你自己吧,小英雄,苏维埃的内政还用不找你来操心。”伊万用手梳理着他金色如麦穗的发,亲吻他的嘴唇,然后道:“感谢你的照料,我要走了,阿尔弗。”

 

阿尔弗雷德的眼睫颤了颤,他没有再阻止。

 

苏维埃换回了他的军服,蹬上笔挺的皮靴。与他共度一夜的情人又再一次变回了铁幕背后的老对手,他们在末日来临之前接吻,对话,共享一条烟与一张床,却在梦醒时分各回正轨。阿尔弗雷德靠着窗口坐在地上,怀里还抱着他的巴雷特,似乎要把所有靠近这片港湾的人都毙了,他从不肯将自己难言的眷恋诉之于口,只能将一切掩盖在冷冰冰的子弹之下。

 

“已经联系过,大使馆的车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你家楼下。”伊万将军服的袖口扣好,然后给字迹戴上军帽。闪烁的红星赤红而冰冷。

 

阿尔弗雷德扫了他一眼,脾气仍然十分糟糕,他冷哼一声,道:“想走就走,问我做什么?”

 

“你生气了。”伊万愉悦地笑道:“你也会生气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为什么要唤醒你的敌人,让我多保持一阵那样的逃避心理,对你来说该是多么有利?资本家也会做激励敌人的善事吗?”伊万把沙漠之鹰别在自己的枪套里,然后给自己系上围巾。阿尔弗雷德仍然倚在窗口,眼神那抹湛蓝犹如晴朗的天空,而他从里面看见了自己。伊万顿了一下,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,他笑道:“不,算了,别说了。”

 

然后苏维埃低下头,给窗边的狙击手留下一个缱绻的吻,算作告别。

 

 

 

阿尔弗雷德在窗边看着身着深绿色苏联军服的男人,走到大使馆派来的车边,克格勃跟在他的身后,既是保护,也是监视。他忽的眯起眼,端起狙击枪瞄准,对着他车边的空地就是发泄性一枪。

 

听到砰的声响,克格勃如临大敌,纷纷掏枪护在伊万的身边,用肉体将他整个人的要害都挡住。而阿尔弗雷德看着伊万望向他的目光,犹如一段料峭的风雪,唇边带着一点浅笑,于是他放下狙击枪,也笑了。

 

美国想着,或许自己根本不想让苏维埃,那个可恶的暴君这样简单地死。

 

他要毁灭他的理想,杀死他的坚韧不屈,主宰他的命运,拥有他的一切。灵与肉。

 

他会改变他的颜色,让苏维埃承认,只有他才是对的。

 

他要否认他的真理,改变他的方向,让他在他的膝下匍匐,吻他的指尖,承认“美国是才是世界唯一的中心”。

 

“再见了。”他心里自言自语道:“下次再见时,我会用颜色革命的匕首,刺进你的心脏,我亲爱的苏维埃。”

 

 

此时,距离1991的圣诞节,还有5年。

 

 

END


——

写完后觉得想表达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,但是还是解释一下。


乌克兰的恐惧,白俄罗斯的回护,都是现实梗。

感觉苏总也蛮惨的,一个切尔诺贝利事件,众叛亲离,国际社会疯狂攻讦,家人饱受痛苦不理解他,他又因为改革与上司有矛盾。

因为他虽不承认自己是理想主义者,却有时会怀念列宁,实在有些不合时宜。


他现在正处于1986,一切的改革都在开始阶段,他还未意识到阿米的谋划与真正的混乱。


而躺在他怀里的情人正在布一个局,一边亲吻他一边谋划着杀死他。


苏总为何会到阿米这里歇息,不愿回国,一是回国后不仅要面临家人的质问,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想好,应该怎么走,哪条路是对的。在阿米身边,他能得到一段喘息的时间与温情。


而阿米野心勃勃的想杀他,却又潜意识的不愿意他死,他不让他疼痛,也不想让他屈辱,他可以端起枪,为他开枪,无论对方是谁,只要伊万肯向他求助。


可苏总毕竟是苏总,他最终还是离开了。


他知道了一点,本文最开始,他心中的怒吼,来自始终在寻找一个对手的美国。他享受着让对手臣服的滋味,却又在对方弱势时开始空虚。阿尔弗雷德,其实是认可他这个人的,只是作为敌人。


债还完啦,虽然在圣诞节没写完,昨天正好回家激情写,一蹴而就,可能有些地方语言并没有那么精炼,凑合看吧。虽然不能说是特别好的作品,但是还是很喜欢得到评论的,乖巧坐等。

评评评!搓手手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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